咖啡廳角落那張兩人座的木桌，現在只坐著一個人。他盯著手機螢幕上剛傳來的分手訊息，拇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。旁人看來這不過是又一段無疾而終的都市愛情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，那些深夜裡刪了又打的長篇訊息，那些偷偷記在手機備忘錄裡的紀念日，那些為了配得上她而報名的在職進修課程。
成年人的愛情總是充滿未說出口的掙扎。他記得第一次發現她加班到深夜時，特意繞路去買的那杯熱拿鐵；記得她隨口提過喜歡某個作家，他就把整個系列買來讀完；記得為了配合她的休假時間，硬是把重要會議改期的忐忑。這些細碎的努力像沙漏裡的沙，一點一點累積，卻在某個平凡無奇的午後突然漏盡。
社交媒體上的分手宣言寫得雲淡風輕，共同朋友們留言說著「好聚好散」。沒人看見他獨自坐在車裡重播兩人最後的對話錄音，沒人知道他在她公司樓下徘徊的那三個雨天，更沒人發現他書桌抽屜裡那封寫到一半的求婚信。現代人的體面分手像場精心排練的獨角戲，所有激烈的情緒都被摺疊成手機裡一個不哭的笑臉貼圖。
心理諮商師的診間裡，他終於說出那句「我真的很努力了」。這句話在胸腔裡醞釀了五個月又十七天，期間經歷了七次想傳訊息的衝動，三次假裝偶遇，和無數個靠安眠藥入睡的夜晚。那些沒被看見的努力不會出現在任何人的記憶裡，就像沙灘上的字跡終究會被潮水抹去。
現在他學會在朋友問起時微笑說「都過去了」，學會把她的聯絡方式藏在通訊錄最底層，學會在超市避開她愛吃的零食區。那些深夜裡反覆推敲的挽回台詞，那些研究星座配對的荒謬時刻，那些為愛做過的笨拙努力，最終都成了自己才知道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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